刘学瑛是南京一所知名高等学府三年级的学生,她是因为感到前途渺茫、心境不佳来找我的。刘学瑛首次找我的时间是2005年的元月8月。那天正好是周六。
“我想离开大学,离开南京。我想去普驼山当尼姑去。我只想图个清静,别的什么也不想干。”刘学瑛一见我就流着泪对我讲。
我非常清楚,当尼姑的想法很多女性都曾有过,但那只是她们在失意时一种暂时的念头,是她们逃避痛苦的一种表现而已。我打算沿着刘学瑛的想法问下去,因为我相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她要做尼姑的真正动机,才能真正的了解她所遇到的生活难题。
“很好,这主意不错,只要能让心灵清静,什么样的方法都是好方法。”我平静地对刘学瑛讲。
“可我还想干一翻事业。我是学经济学的,我很想当一名经济学家或成功的企业家,我还想到国外去发展,我想挣很多钱,过很好的日子!”刘学瑛将嗓门稍微提高了一点对我说。
“很好,这个主意也很不错,只要能干大事发大财,什么样的地方你都可以去。”我微笑着对刘学瑛讲。
“可是我现在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我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我很悲观,很绝望呀!”刘学瑛焦急沮丧地对我说。
“为什么呢?是什么让你对自己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呢?”我问。
“我的心理疾病。我整天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头脑显得很沉重,注意力一点也不能集中,而且内心经常有痛苦感,你说我这个样子能干什么大事、赚什么大钱?!”刘学瑛说。
“你还有什么症状,都给我详细地讲出来,我需要知道得更多。”我说。
“还有,我时常感到乏力,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我还会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害怕,一个人总想躲起来不想见人。有时候我会感到这个世界对我来说非常陌生,和我有一种距离感。另外,我几乎没法高兴起来,天天都会感到郁闷不堪。”刘学瑛对我讲。
和刘学瑛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就我的经验和直觉而言,我觉得她的病非常复杂非常麻烦,说不定是精神分裂症的早期。
任何盲目的治疗都是错误的治疗
在详细了解了刘学瑛的各种症状特征之后,我需要了解她以往的治疗情况。我始终认为这样做的意义是重大的,因为通过对以往治疗状况的了解,治疗者往往能够发现许多重要的诊断线索,从而为新的治疗提供更充分的依据。
“你过去接受过心理治疗吗?”我在与刘学瑛第二次见面时打算详细了解她以往治疗的情况,我一开始就直接问他。
“接受过,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刘学瑛讲。
“在什么地方什么治疗机构接受治疗?医生怎么说的,诊断结论是什么?”我问。
“在南京XX医院。医院说我患的是抑郁症。”刘学瑛讲。
“那么你都用过什么样的药?用了多长时间,你对这些药物的反应如何?”我问。
“我用过赛东特、百忧解、一舒,还用过氯氮平。赛东特用了一个月,我用了赛东特之后光想睡觉,整天昏昏沉沉的。后来我就不敢再用了,医生又给我换了百忧解;刚服用百忧解的时候,我觉得效果还是不错的,但后来我发现服了这种药之后我的注意力更加不集中了,人变得更加懒散了,头脑反应迟钝得不得了,痛苦感也没有减少多少。吃百忧解不行,医生又让我服用一舒和氯氮平。”刘学瑛对我讲。
听了刘学瑛讲述自己的治疗史之后,我心理不由得生出一股愤懑情绪来。我想,治疗者为患者治疗始终是一个极其严肃的过程,而有些医生常常将患者视为精神药物的实验场,非常盲目的为患者用药,这种做法不仅于治疗无益,而且十分有害。我以为,为刘学瑛提供治疗的这位精神科医生很可能为刘学瑛提供了错误的有害的治疗。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在和刘学瑛的两次谈话中发现她的眼睛很有神,且眼球转动得非常块,这些都不是抑郁症患者的表现,抑郁症患者的眼神往往的阴悒,发呆的。另外,刘学瑛有意识不清晰,痛苦、惧怕的表现,还有注意力极度涣散的表现。这些临床表现马上使我联想到她的大脑前额叶,我的经验告诉我,刘学瑛的根本不是抑郁症,而是她的大脑前额叶生理机能发生了问题引发出来一系列情绪及认知问题。为了证明我的判断准确与否,我打算让刘学瑛接受一种叫“单光子发财计算机断层空间显影”(即SPECT)的脑部扫描。
让弗洛伊德去死吧
我对刘学瑛的第三次治疗是在2005年2月6日,也就是在春节的前几天。她其所以这么长时间未来看我,是因为她在应付期末考试,还因为南京到苏州有200多公里的路程。
“刘学瑛,我怀疑你的大脑生理机能活动水平有严重的问题,你并不是抑郁症,而是脑功能异常引起的问题。所以打算让你接受SPECT脑部显像,以证明我的判断正确与否。”刘学瑛第三次来见我时,我直截了当地向她谈了我的观点。
“不,不对,我的心理问题与我的大脑无关,而是与我年幼的经历有关。”刘学瑛非常肯定地对我说,好象她就是心理医生似的。
“呃,你年幼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呢?讲给我听听。”我好奇地说。
“我妈与我奶奶。”刘学瑛突然将话受住,不再说下去。
“你妈和你奶奶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我在追问刘学瑛。
“她们经常吵架,有时吵得非常厉害。有一次。我妈和我奶奶吵架时,我妈从厨房里拿出菜刀要杀我奶奶,我奶奶吓得跳进了井里,后来被淹死了。”刘学瑛迟疑了好久一会儿才将他妈与他奶奶的事讲给我。
“那时你多大?你认为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影响?”我问。
“那一年我才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我认为这件事对我非常大。从那之后,我非常害怕我妈,也非常恨我妈,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原谅我妈。那件事伤害了我,但我将这种伤害压抑到潜意识当中,压抑良久,便成了心理疾病。”刘学瑛俨然象一位精神分析大师在给自己分析疾病的成因。
“那么怎么办呢?怎样才能使你将压抑在潜意识中的伤害象倒可乐一样倒出来?”我顺着我的思路问。
“我不知道呀,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就好了,就不用再看心理医生了。”刘学瑛说。
“你一定接受过精神分析学派的治疗吧?”我问。
“是的,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我还看过弗洛伊德的很多著作――如《癔症研究》、《释梦》、《性学三论》、《精神分析引论》。”刘学瑛有些自我炫耀似的对我讲。
“既然你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你对弗洛伊德的理论如此了解,那你为何不用你学的理论将你压抑在潜意识中的创伤调动到意识层面,让你的心理病症消失呢?”我问刘学瑛。
“看来你是不懂精神分析学。给你讲也没用。”刘学瑛对我说。
“刘学瑛,难道你没有注意我的书架吗?我的书架上有五十八本精神分析学的书籍,我正是太了解精神分析学了才清醒地看到它的问题所在。”我对刘学瑛说。 。。。。。。
我对刘学瑛的第三次治疗纯粹变成了一场关于精神分析疗法优劣的争论。通过这场争论我发现,刘学瑛几乎是对弗洛伊德的理论坚信不疑,并强迫式将自己的心理问题与年幼的那段创伤经历往一块扯。她的这种偏执使我更加怀疑他存在大脑疾病,因为我所掌握的五百多张SPECT和PET脑部扫描图告诉我,前额叶大面积活动减退造成的症状当中最明显的一个症状就是纠缠不清,注意力或关注的对象被长在一个地方。我明白,和刘学瑛再争论下去对治疗她的心理疾病毫无意义,唯一有力量的并让她信服的是拿出可视性证据来。我在这里必须声明,我并不是对精神分析学存有非理性的抵触和盲目否定,我只是认为我们应该接受更新的更具有实用性的治疗理论;我们必须明白,精神分析学理论是一种心理疾病发生学理论,它的很多学说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有些学说现在已经被证明是不全面甚至完全是错误的。我已经认识到,如果不用新的解释方式来冲击刘学瑛近乎偏执的对精神分析学迷信,将会对我的治疗带来极大的干扰。在此种情况下,我打算和刘学瑛赌一把:假如SPECT扫描结果和我的判断完全是一致的,那么就会给我的治疗带来极大的希望;假如SPECT检查结果否定了我的判断,我打算中止对刘学瑛的治疗,我只好让她找弗洛伊德先生去了! “小刘,你的心理问题最突出的症状是什么?你只能告诉我一个最严重的症状。一个,只需要一个。”我决定和刘学瑛赌一把之后便向她打了一个电话。
“浑浑噩噩,胡里糊涂,一个人非常木然,好象在梦中一样,对外界事物感受很模涂。”刘学瑛说。
“这正是大脑生理机能异常的突出表现。我和你打个赌,我认为你大脑额叶皮质、基底神经节这两个功能区域肯定有一个有疾病。这样,做SPECT检查的钱我来掏,假如检查结果与我的判断一致,你再将钱还给我,假如不一致,钱就算我给你付了,你也没有必要再找我了。这样行吗?”我对刘学瑛讲。
“行,我同意!”刘学瑛在电话里爽快地答应了我的建议,她也打算和我赌一把。
2005年3月5日是我和刘学瑛约定好的为她做SPECT脑部扫描的日子。刘学瑛早晨八点钟就赶到苏州医学院一附院核医学科,准备接受SPECT检查。我在自己的诊所焦急地等候检查结果。下午四点钟。刘学瑛向我带来了她的检查报告。
检查意见是这样的:
脑血流灌注显像图清晰。静息态可见额叶(双侧)、额顶部、双侧基底神经节(以右侧为著)异常放射性稀疏损灶。
望着刘学瑛的大脑扫描图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打嬴了这场赌而高兴,因为,我非常清楚,两侧额叶出现大面积的功能减退是精神分裂症发病的基础,更何况刘学瑛是稀疏性缺损灶,这说明她的大脑额叶很可能有器质性异常。
“小刘,你得抓紧治疗,不然你会悔之晚矣!”物品严肃地对刘学瑛说,“我的大脑怎么啦,刚才做片的那个教授为什么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刘学瑛满脸紧张恐惧地问我。
“你看看,这些黑色的区域就是你的问题,你的大脑最高级的区域――额叶皮质活动很弱,有些地方根本不在活动呀!这很有可能引发严重的精神病!”我对刘学瑛讲。
刘学瑛哭了,她哭得很绝望。
突破性治疗让她看到了清新的世界
我先安慰刘学瑛不要悲观的看自己大脑存在的问题,我告诉她查出了问题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避免盲目治疗。之后我为刘学瑛制订了一套严密完善的治疗方按。治疗方按包括: 一,先服用能改善基底神经节生理机能的和平衡大脑特定区域活动异常的药物xcarbazeping,两到三个月后改服能改善额叶功能的药物Dexedrine。 二,让刘学瑛大量食用能转化成神经传导物质多巴胺的高蛋白食物。 三,采用光照疗法改善她的脑血流,促进脑细胞对葡萄糖的代谢,恢复脑功能。 四,让刘学瑛每周接受一次纯心理治疗,不断强化她的自信心,改变她看问题的思维模式。
刘学瑛在接受治疗后的一个多月就感到整体心理治疗的效果。2005年4月5日她向我发来一封电子邮件。电子邮件的内容如下:
王医生您好,非常感谢您对我精心的治疗。这两天我的情况很好,我感到头脑越来越清醒了,越来越轻松了,我也没有以前那么痛苦了,我的自信心又慢慢恢复了。最让我高兴的是,我现在觉得周围的世界变得清楚了,亮堂了,不再那么模糊不清了。谢谢,真的谢谢您了!
我相信,随着治疗的深入,刘学瑛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心理健康的人,我对此充满了信心。因为我坚信爱和科学的力量无坚不摧!(文章来源:王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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