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拜将后率兵伐赵,“背水一战”,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破赵会食”,旗开得胜。庆功宴上,几个手下的大将不是很服气,认为他是运气好所以打赢了,就拿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泽”的布阵原理来讨教韩信。韩信说:“我所带领的士兵不过是一群市井之徒,乌合之众,又不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兵劲旅,如果留活路给他们,大家就都逃光了,只有背着水边布阵,当人无路可退时,才能各自拼命,才能打胜仗。”这就是兵法所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孙子说:“兵形像水。”用兵的格式没有一定,就像水一样,放到方的杯子里就变方,放到圆的杯子就变圆。谁也不能预测水从天上掉到地上会是什么形状,如果用兵能像水一样,那敌人就很难窥知我究竟下一步会做什么,所谓:“人皆知吾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
一种战法、战术这一次用了打了胜仗,下次就不应再用了,以免被敌人看出端倪,洞悉我方企图,而有所因应。韩信熟读兵书,虽然知道如何运用地形、地物最四平八稳,但又自知所率部众不是四平八稳,所以就用了一个“负负得正”的解法,让士兵陷在不拼命就活不了命的处境中,最后果然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打了大胜仗。这就是不拘泥于兵法字面,而能因势利导,在定则中求变化。韩信虽然此战出奇兵打了胜仗,但后来和项羽决战,却采用了最笨重、最四平八稳的“十面埋伏”阵法克敌,同样一个元帅,面对不同的两种敌人,有不同的作战法,这叫战胜不复,即便上次用这招赢得再漂亮,下一回也不可以再用了。
历史上有很多因不能忘怀成功经验而失败的例子,拿破仑就是明显的一个。他是一个军事天才,擅长内线作战,靠卓越的运动战同时与两处敌人作战,分头击灭,获取胜利。整个欧洲都被他征服,但最后,因为欧洲联军采用敌进我退的战术,不与拿破仑的部队决战,然后加上敌退我进,逐步缩小包围圈,最后全歼当时全欧陆最强的劲旅。欧洲联军之所以能想出这样灵活的招式,完全是起因于拿破仑用兵的模式太僵化,只要将其识破,就可一掌击毙。
计算机界里有两个巨人,都曾经因不能忘怀成功经验而败亡,一个是王安,一个是IBM。在人类社会开始使用计算机的早期,“王安”几乎可以说是计算机的代名词。那时候,王安的计算机其实是文书处理器,因为产品做得极好,使得办公室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所以产品极畅销。后来,慢慢有人开始尝试将计算机的运用更加多元化,增加许多文书处理以外的功能。王安认为没有人会买额外功能一大堆的笨重东西,人们要的只是一部针对文书处理而功能更精细的产品。于是更加紧研究开发新产品,使做出的新产品愈来愈好,可却愈来愈无人问津。最后,王安这个曾经的计算机巨人,终究难逃倾颓的下场。IBM的状况如同王安一般,它的专长是大型计算机,计算机做得愈大,表示计算功能愈强,表示生产者的技术层次愈高,IBM在此领域一向是不让人专美于前的。后来,苹果计算机开始做个人计算机,IBM根本就是嗤之以鼻,结果,苹果计算机的市场愈做愈大,IBM的市场愈做愈小,甚至小到要裁员才能经营下去。
这两家计算机界的巨人都犯了同样的毛病,只相信自己的成功经验,不相信还会有其他因素能造成阻碍,更不相信自己会败给其他任何人,以为只要把原来的致胜之道用到极致,就自然天下无敌。其实,就像武侠小说所写的一般,当有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神功出现时,就会另有其人夜以继日,苦练破解这个神功的新招式。当年韩信知道用兵不能拘于一格,所以能一战成功,之后更能因敌变化,做到“致人而不致于人”。所以,能够百战不殆。商场上的作战较军事作战更加复杂万端,如果只想用一招半式便称霸武林,是不可能的。只有因时因势而变,才能永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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