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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24"热线：心理咨询师如何挽救想自杀的人

2014-10-30 13:26:45 作者:来源：中国常州网

他的工作看起来很简单：只需一部电话，一面镜子，一把好声音而已

　　但他的工作着实不轻松：最长一次劝了5个多小时，跨度最长的回访长达3个月，每一次都是生与死的考验

　　用声音守护“生命底线”的常州人

　　中国常州网讯来自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的资料显示，中国每2分钟就有1人自杀、8人自杀未遂，每年有26万余人死于自杀。自杀在我国已成为仅次于心脑血管病、恶性肿瘤、呼吸系统疾病和意外死亡，位列第五的死亡原因，在15岁至34岁的人群中，自杀是首位死因。

　　“希望24”热线(400-1619995)，是我国第一条24小时全天候、365天全年无休的心理危机干预热线。下个月，继北京、上海、广州、吉林等10个省市之后，这条热线将在江苏开通。

　　这是一条怎样的热线?电话背后那群接线员又是如何工作的?带着这些疑问，记者走近自杀干预热线的在线咨询师和曾经有过自杀行为的人，听他们讲述各自的故事。

　　接线的常州人：

　　8名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每月赶往上海一次

　　“希望24”热线由民间机构发起，旨在为全国自杀人群及其家属无偿提供心理危机干预咨询服务。自2013年开通以来，已覆盖北京、上海、广州、安徽、湖南、吉林等10个省市。志愿者很多，但真正要成为在线咨询师，必须得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资质。在“希望24”设在上海的接线站里，有8名接线员是常州人。

　　田江春，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常州市心理学会理事。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希望24”自杀干预热线的在线咨询师。除了日常的心理学会研究和治疗工作，田江春每个月都会有一天前往上海，接听来自自杀者的求助。时间是从下午4点到次日早上的8点。

　　很多人并不了解他的工作，说什么的都有。比如“真正要自杀的人，只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哪还会向外界传递什么‘自杀信号’等着你们去营救?”

　　田江春不这么认为。他给记者看了一份报告，这份报告来自大连，抽取了一个普通县城2000例自杀案例分析后得出??80%的自杀者，在自杀前都会向社会传递求救信号，只是他人因为缺乏专业知识，接收不良。

　　而田江春的工作，就是接收自杀者在自杀前的最后呼唤。他们被冠以“生命守门人”的称号。在干预热线成立的这两年内，他们用专业和爱，守护了不计其数的徘徊在自杀边缘的生命。

　　接线有讲究：

　　哪怕对方一句话不说，也得跟他讲满15分钟

　　“希望24”热线的接线站设立在上海的一间普通写字楼里。为了预防外界的干扰，这个地点一直是对外保密。

　　田江春进入工作区域后，会先用自己的身份登录系统，前一班接线员接到热线的大体情况会清晰地显示在电脑屏幕上。按规矩，他要先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一次热线电话，确保热线的畅通。

　　此时，一同值班的另一位志愿者，会递过来一杯香醇的咖啡或是一块蛋糕。田江春说，这么做，是一种约定俗成，目的是要让志愿者保持良好的心情，开始一天的工作。

　　打进来的求助热线经过分析，会被分为9个等级，数字越大，危机等级越高。被定义为高等级的自杀倾向者，被劝下后，接线站还会继续安排心理专家定时回访。频率最高的时候，2小时就要主动回拨一次。“哪怕对方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说，我们也要跟他讲满15分钟。”田江春说。

　　当然，遇到紧急情况，“希望24热线”就会联动民警、消防，结合社会各方面的力量，救助自杀者。

　　田江春说，一般下午4点到晚上10点之间，不太会接到自杀求助电话。11点左右，电话逐渐多起来，到凌晨1点左右，会出现一次高峰。心理学专家都知道，凌晨1点到3点，是抑郁症患者最难熬的时候。

　　午夜后，会有一个人轮班接电话，另一个暂时到后面的小屋内休息一会儿。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会持续到清晨5点。有心病的人一夜未眠，都会在这个时候寻求倾诉的对象。　　田江春说，他们最长的劝解，持续了五个多小时;跨度最长的回访，持续了三个月。

　　镜子的秘密：

　　接线时需对照表情，拿捏出跟求助者一致的语音语调

　　在“希望24”热线的接线站里，每个接线员桌前的墙上都镶有一面镜子。田江春说，这么安排的原因是希望接线员能有丰富的表情，通过表情来影响语音语调。接线员语气必须与来电者保持一致，如果对方哭泣，就得用哭泣的声调回应，使来电者感到被认同、被关怀。此外，诸如“是吗? ”“对吗? ”之类的日常问题在自杀倾向者看来都是一种质疑，是要被绝对禁止的。

　　除了拿捏出适当的语气和声调，接线员们还得注意不少“敏感词”。田江春说，对于怀有自杀倾向的来电者，特别忌讳劝善、归过、哀求、责骂、抱怨、质问等劝导方式，不能讲“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之类的空话，也不应该将自杀归为一种过错指责对方，更不能以“要死就快死，别拖拖拉拉”之类的言语挑衅，心理危机干预要求的是倾听、接纳对方的一切想法，理解对方的无助，并帮助他们排解内心的抑郁。

　　顺便说说

　　自杀者很渴望被救赎，大部分曾对外求助过

　　约三分之二的自杀者都有征兆

　　小池是安徽人，因为遗传病，她的命运是一步步走向全身瘫痪。小池一度想自杀，后来，经过国家二级咨询师陶丽萍多次干预和开解，她终于放弃了自杀的念头，积极面对以后的人生。

　　因为身体的残疾，小池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里的负累：“这个世界有我没我都一样”。为了了断自己的生命，小池开过煤气，吃过安眠药。每次从病床上醒来，小池面对的不是家人的安慰，而是带着眼泪的责备“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爱你的人”。

　　每每听到这句话，小池都会心如刀割。她告诉记者，想死的人，在心底的最深处，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家人，他们无颜面对那份最真挚的爱。“在我抑郁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家人的爱，是最让我喘不过气的负担。”

　　最后一次，小池做好了充分的计划。将生平最爱的物品送给亲友;将未完成的心愿，尽自己所能一一完成。小池的家人发现了她的异常，但都往好的一面想，以为她正逐渐康复。

　　小池一步步实行了她的自杀计划，幸好，最后关头被救了下来。

　　事后，作为心理危机干预专家的陶丽萍找到了她。第一次干预，陶丽萍成功开启了小池的心扉，谈了2个多小时。小池至今记得当时的感觉：“我不想让陌生人知道，但奇怪的是，我看到陶老师后，眼泪就止不住，心里的不开心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小池在被陶丽萍开解的过程中，留下了三张照片。第一张照片，小池蜷缩在凳子上，不哭也不闹，陶丽萍几乎跪坐仰视着，寻找小池的眼睛。第二张照片，小池和陶丽萍面对面坐着，泪如雨下，但不难看出她已经卸下了心防。最后一张照片里，小池虽然依然在哭泣，但她的四肢呈大字张开，像是我们常常看到的“哭天抢地”，但陶丽萍的解释是，小池当时已经将积压在心底的一切宣泄出来，等她哭累了，自杀的念头也就过去了。

　　采访的最后，小池告诉记者，大部分想要自杀的人，内心深处都渴望被救赎。他们都曾经向外界发出过委婉的求救信号，只是一般人听不懂。

　　在陶丽萍等心理咨询师的印象中，绝大多数有自杀倾向的人，初衷并不是一死了之。受到教育、家庭、社会因素的影响，这类人群在遇到问题市，解决的途径很少，思考的空间也很小。

　　“更多的时候，自杀其实是作为一种对抗压抑的方式。”陶丽萍说，自杀并非突发。一般而言，自杀者在自杀前处于渴望被救助的矛盾心态时，从其行为与态度变化中可以看出蛛丝马迹。“大约三分之二的人都有可观察到的征兆。”